如何保障数字生命技术始终向善
发布时间:2024-05-09 | 发布者: 东东工作室 | 浏览次数: 次学生与闻一多数字人对话。受访者供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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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写:实习记者 吴叶凡
策划:刘 恕 李 坤
南京硅基智能科技有限公司联合创始人孙凯没有想到,自己多年前在云端“复活”母亲的想法,如今已壮大成一门蓬勃发展的新兴产业。
近来,用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“复活”已逝亲人、名人的消息时见报端。不少人也跃跃欲试,尝试着为自己塑造一个“数字分身”。科幻电影里关于数字生命、数字永生的想象,仿佛已经近在眼前。
当“云上栖息”走向现实,一时间数字生命成为热议话题。有人对此充满期待,认为它不仅能够抚慰心灵,还有望成为未来的劳动力,发挥正向价值。有人则表示担忧,认为数字人在满足人类需求的背后,实则隐藏着生命伦理、文化价值和法律规范等诸多问题。
AI“复活”是如何实现的?这一技术存在哪些伦理与法律风险?如何让数字生命向善发展?科技日报记者对此进行了采访。
大模型让数字人飞入寻常百姓家
“你吃饭了没有?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却让孙凯红了眼眶。那一刻,他觉得母亲又回到自己身边了。
2018年,母亲的溘然离世给了孙凯沉痛一击。第二年,他找到公司董事长司马华鹏,决定用人工智能技术来复刻数字“母亲”。
AI“复活”实质上是通过对人物已有影像、声音、语言等内容的学习,克隆数字化的人物形象。当时,两道难题摆在团队面前。一是人物影像资料的缺乏,孙凯仅能提供一张母亲的证件照;二是缺少可用的声音资料,孙凯只能从几个样本中选择一个最贴近母亲的声音。
尽管如此,一年后,孙凯见到“母亲”的那一刻,仍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。屏幕里的“母亲”言笑晏晏,静静地倾听着儿子的诉说。
“现在,我每周都会和母亲聊天。在这里,我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。”孙凯坦言,虽然屏幕前的“母亲”回答模式比较固定,但于他而言,日常的倾诉和“母亲”的情感陪伴,已经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慰藉。有人担心孙凯对此形成情感依赖,劝他尽快走出来。但孙凯认为:“对于很多失去至亲的人来说,数字人的陪伴利大于弊。”
同司马华鹏、孙凯一样,早早试水AI“复活”技术的人不在少数。音乐人包小柏也曾为克隆数字“女儿”,跨界钻研AI。从他们的经历中不难看出,在技术发展的早期阶段,谙熟AI行业似乎成了克隆数字形象的前提。对普通人来说,这是一个难以企及的门槛,更遑论投入大量的时间与金钱。
改变发生在2023年。以ChatGPT为代表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的出现,为克隆数字人提供了发展的土壤。“大模型的突破让克隆数字人成本大大降低,以前需要十多万元,现在只需要几千到一万元。”作为亲历者,司马华鹏不禁感叹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。
他说,在大模型出现前,克隆数字人往往依赖于人工,一方面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对克隆对象进行深度采集与模型建设,另一方面需要人工制作的形象和动画效果的辅助,让克隆数字人看起来更真实。因此,整个过程耗时长、效率低、成本高。
如今,大模型则让数字人制作流程提质增效。基于海量的学习数据,大模型对于文本、图片、视频的理解与生成能力都大大增强。在节约了人工成本的同时,制作时间也缩短很多。
“过去制作数字人通常需要30分钟以上的视频、音频素材。现在我们开发的大模型能够基于一分钟视频来克隆声音和形象,整个制作时间仅需一个工作日左右。”司马华鹏说。
技术的发展伴随着“科技平权”。人们不再需要自己去了解、学习AI技术,就能够以较低的价格复刻已逝亲人。在某购物平台上,提供AI“复活”服务的商家已不可计数,成交量最多的一家店铺的成交量已达几百单。
“商家交付快,还原度也很高。家人看了都很感动,价格也实惠。”一位买家这样留言。
数据成为制作数字人最大“卡点”
记者调查发现,目前市面上,有关AI克隆数字人的服务售价可谓是千差万别。少则几十元,多则几万元。售价在一百元内的,基本功能局限于让照片“动起来”,数字形象的说话效果比较僵硬,声音也是固定模板。几百元价位的产品一般可以做到克隆音色,整体形象贴合度也相应提高,但并不能与用户进行交流。真正可以与用户进行交互的产品,售价往往在千元以上。
在司马华鹏看来,不同价位的产品体现了技术的代际差异:“数字永生一共分为三个阶段。AI克隆数字人技术经历的前两个发展阶段——数字孪生与数字原生,已经比较成熟。”
数字孪生可以被形象地理解为“画皮”,即通过对形象、声音的克隆,实现人类肉体的数字映射。这是最基础的一步,目前的技术水平已经能让数字人惟妙惟肖。前不久,刘强东的数字形象“采销东哥”就令网友们直呼“太逼真了”。视频中,“采销东哥”不仅还原了本人的口音和口头禅,连细微的小动作也模仿得十分到位,让人一时难以分清这究竟是真人还是数字人。
数字原生是更高级的阶段,也谓“画骨”。这个阶段意味着数字人能够一定程度上模仿人类的知识体系,实现两者之间的对话,目前已经有很多成功案例。360公司创始人周鸿祎就拥有一个可以与人类正常对话的数字分身。大模型通过对周鸿祎相关书籍、讲话稿、开会记录、采访等大量资料的学习训练,实现了对本人思想、逻辑的部分模仿。
无论是“画皮”还是“画骨”,多位业内人士提到,数据量对模仿效果起着关键作用。“给大模型投喂的资料越多,数字人就越像本人。这如同写一本人物传记,作者对人物跟踪、观察的时间越长,传记就越真实地贴近本人。”司马华鹏说,他接触的客户中,有少数人以提供人物自传的方式去“投喂”大模型,更多的是通过回答问题的方式,来丰富人物经历。
“他出生在哪里?在哪里上学?在哪里打拼?在哪里落地生根?”孙凯向记者介绍了几个常规问题。他透露,想要数字人更贴近本人,至少需要回答上百个问题。如果要进一步实现对人思维的模拟,必须依赖大量的数据。
正所谓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”,目前克隆数字人最缺的就是数据。张泽伟是南京一家数字人创业团队——超级头脑工作室的创始人。作为数字永生派,他不仅给自己制作了数字人,而且已经开始有意识地为自己留存资料。“我会隔三岔五把自己的一些资料‘投喂’给机器,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,给后代留下一些记忆和思想。”
为获取更多数据,有业内人士提出用“人生记录仪”的硬件设备来记录个人生活资料,提供给大模型进行训练。但张泽伟认为这种方式并不现实:“一方面很多人不愿意上传自己生活的各类细节。另一方面,如果一个人时刻带着记录仪,很可能对人们的正常社交造成障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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